突如其來的親子鑒定報告結果
就在二次認屍當天傍晚的六點,嘉姿敏突然接到電話,得知警方已公布DNA親子鑒定報告書,證實該女屍便是小努琳,親友們的致哀簡訊也接踵而來;然而,親屬們完全沒有收到任何官方通知,更沒有看到所謂的DNA鑒定結果,頓時一頭霧水。晚間8點的新聞播報上,雪蘭莪州警察總長出現在螢幕上,冰冷地宣告屍體的真實身分便是小努琳;更令他們詫異的是,警方表示,當天下午已將檢驗結果告知嘉姿敏夫婦,只是他們拒絕接受。警方的陳述,讓媒體開始天馬行空,猜測小努琳的死並非出於偶然,恐怕是因嘉姿敏欠債不還、遭人尋仇,並在事件曝光後受到債主威脅,才不得不拒絕接受化驗結果。
對於總警長的官方發言及媒體的揣測,嘉姿敏和一眾親友都感到荒謬:他們不但要透過電視才知道親子鑒定的化驗結果,還在一夕間背上了欠債害女的罪名。無可奈何之下,嘉姿敏與兄弟姐妹們再次前往警局要討個解釋。原本,嘉姿敏要求進行第二次的DNA鑒定報告,以確保前一份的化驗結果屬實,但當時已過晚上10點,只能待隔日做進一步檢測。回家後,嘉姿敏和兄弟姐妹們開始討論女屍和小努琳的相似之處,直到深夜,家人們最終決定接受該具屍體就是小努琳的事實,並於隔日在沒有進行第二次親子鑒定的情況下,認領「小努琳」的屍體,並將她下葬於文良港的一座穆斯林墳場。
成為關鍵的棄屍地點監視器畫面
所幸警方在一週後便證實,小努琳虐殺案並非有計畫的報復式虐殺,而是隨機的犯罪行為,同時也洗脫了嘉姿敏欠債的汙名;至於兇手到底是誰、究竟人在何方,仍是一個大謎團,而棄屍地點的監視器畫面自然成為此案最重要的線索。
監視器畫面顯示,在屍體發現的前一天,有名男子騎著機車來到大樓前,在留下一只黑藍色的迪亞多納運動手提包後便揚長而去;幾個小時後,又有一名穿著一襲紅色連身裙、身高約153公分、年齡大約20歲的女子在棄屍地點附近徘徊,一度進入店屋,再行色匆匆地坐上一輛載有另外三名男性的銀色Perodua Kenari轎車離開。由於監視器畫面過於模糊,警方惟有尋求美國聯邦調查局(FBI)的協助,希望能提高畫面的清晰度,辨識出機車及轎車的車牌號碼。
期間,有目擊者宣稱,看到紅衣女子進入店屋後坐在樓梯口發呆,身旁放著一只運動手提包,事後再離開現場。另一名在棄屍地點附近擁有屋業的業主向警方投報,在發現屍體的兩週前,曾約見一名有意租房的男子,對方正在找一間適合自己與女兒共同生活的地方,但被問及女兒去向時,男子卻說因害怕女兒被性侵而要求她待在家中,理由非常古怪。在談妥租金後,男子卻銷聲匿跡,業主也聯絡不上該名男子。小努琳案件爆發後,業主想起這番遭遇,不禁毛骨悚然,連忙前往警局繪製嫌犯肖像。
經過兩週的努力,棄屍地點的監視器畫面清晰度雖大大提升,卻還是無法辨識出最關鍵的車牌號碼。無計可施之下,警方惟有公開該兩段監視器畫面及嫌犯肖像圖,希望有目擊民眾能提供相關消息。
什麼惡作劇電話都有
在警方努力不懈地調查下,終於在莎亞南及Bukit Kuda Klang逮捕了五名年齡介於27至30歲的嫌犯,當中包括一名懷有身孕的女性。不過,女子在偵查結束後便立即獲釋,另外四名男子也因證據不足,只扣留了七天。接著,警方在森美蘭州逮捕了一名23歲的印尼籍女子,該名女子被警方懷疑是小努琳在失蹤期間負責向受害者提供食物和水的幫兇,同時,女嫌見到警員後,神色慌張地將一片手機SIM卡吞下,因而咽著昏倒,也讓警員馬上將她列為重要嫌疑人物。豈料,經過一週的審問,結果卻令人哭笑不得:並無任何證據證明女子涉案,她之所以在見到警員後果斷吞下SIM卡,是她曾在小努琳失蹤期間打了數通惡作劇電話到警方的尋人專線,謊稱受害者正遭其囚禁;當警方找上門時,才驚覺事態嚴重、企圖銷毀證據。至於犯罪動機,則是為了報復警方曾在她忘了帶護照出門時對她多番刁難。
當時的大馬社會,警民合作的意識似乎非常薄弱,人們或因恐懼,或為滿足個人的惡趣味,從小努琳失蹤開始,便每天向警方轟炸各種假消息,不但浪費警力,也拖慢了調查進度。另一方面,媒體為提高報紙的銷售量而對案件胡亂猜測,甚至發生了幾次誤報,徒增民眾恐懼之餘,也帶給受害人家屬及警方極大壓力。
手法如此兇殘的兒童虐殺案,其實並非頭一遭。早在1999年起,馬來西亞幾乎每一年都會有一宗涉及兒童的虐殺案,當中最小的受害者只有兩歲,小死者們被發現時常常都是呈現全裸或半裸的狀態,身上都會有生前遭受虐待的痕跡,這對民風向來保守的大馬社會來說是一個極大的諷刺。然而,同樣的悲劇卻一再發生……
利用小女孩同情心的「貓男」
小努琳失蹤前,甘榜峇魯曾有兩名五歲及六歲的女童分別在6月初及7月初遭人擄走,尋回時下體皆被強行塞入茄子。據了解,受害者是被一名機車騎士拐帶,男子向天真的女童們表示自己正為小貓失蹤而煩惱,成功博取女童的同情心後,便以「幫助尋找貓咪」為由,引誘她們坐上機車離開。該色魔因而被媒體冠上「貓男」的稱號,但或許是女童們都活著回來,事件並沒有引起關注,直到小努琳的悲劇爆發。
由於手法雷同,警方不排除「貓男」涉案的可能性,也成功繪製了嫌犯的肖像,卻遲遲無法將其繩之以法。2008年初,再有一名6歲女童險些遭貓男毒手,與前兩次相同,對方先是以尋找小貓及小鳥為藉口,誘騙女童跟著他離開,但這名女童在眼看快要進入一條陰暗的巷子時,發現事有蹊蹺,便伺機逃跑,最後在旺沙馬珠被人尋回,成為了唯一一個成功從歹徒手中逃脫的受害者。貓男的肖像與涉及小努琳案件的男嫌肖像有許多相似之處,令人不得不懷疑兩名嫌犯其實是同一人。
若是如此,不但意味了這是一宗連續虐(殺)兒童案,也顯示了犯人在殺害小努琳後,仍不斷地在各地尋找下一位受害者,只要犯人一天不落網,家長們便得時時提心吊膽。
催生努琳警報
緩慢的調查進度,讓大馬社會及受害者家屬對警方的不滿日益增加,正當警方忙得焦頭爛額之際,一組小努琳屍檢的照片突然在網絡上傳開,使警民關係變得更加緊張。屍檢照片一向是保密文件,只有查案警官和法醫部主任,才有權在解剖過程中為死者拍照。此外有機會接觸到死者屍體的,應該只剩下部分執法人員了。屍檢照片外洩,對死者來說是極大的侮辱,形同讓小努琳再死第二次!父親嘉姿敏要求警方徹查,還女兒一個公道。警方很快便發現,外洩照片的源頭竟然就是內部的兩名警員,不僅令民眾對警方的信任大打折扣;嘉姿敏還為此兩度告上法庭,欲向兩名警員索賠兩百萬令吉,卻都以證據不足而訴訟失敗,兩名警員最終只受到了內部的紀律處置。
為了不讓同樣的悲劇發生在其他小孩身上,小努琳的叔父嘉斯尼(Jasni Abdul Jalil)及幾位朋友,於2008年開始建立馬國第一個兒童失蹤警報信息網——努琳警報(NURIN ALERT),並於2011年在時任婦女、家庭及社區發展部部長拿督斯里莎麗扎的支持下正式運作。NURIN以小努琳的名字命名,同時也是「Nationwide Urgent Response Information Networt」(全國緊急響應信息網)的簡寫,嘉斯尼受到美國「安珀警报」的啟發,決定透過這個網站幫助家長們快速尋回失蹤的兒女,警報以12歲或以下的兒童為主,一旦收到通報便會在24小時內向全國各地發出警報,同時與銀行、旅館、公共交通公司及新聞媒體合作,降低孩童被拐帶出國的風險。
故事到這裡告一段落,直到今天,殺害小努琳的真兇仍然逍遙法外,儘管嫌犯在監視器的鏡頭下留下了足跡,有目擊證人,有嫌犯肖像,但我們無法知道這個殘暴的兇手在過去的十二年間身在何處,是生是死,還是早已因別的罪行入獄,只是未被發現?然而,小努琳虐殺案不但暴露了馬來西亞警方的執法漏洞,同時也讓我們不得不追問:殺死小努琳的是那個慘無人道的兇手,還是社會的惡意?我們無法否認,在這個事件中,警方其實費了許多心力偵查,同時也有不少真心希望尋回小努琳,替家屬們加油打氣的民眾,但如果這些善良的民眾再多一些、自私自利的惡趣味者再少一些,是否就能為警方爭取到更多拯救小努琳的時間,那麼結局可能就不一樣了?
資料來源
- The Star Online
- The Malay Mail
- Utusan Malaysia
- New Straits Time
- In Memory of Nurin Jazlin,努琳叔父嘉斯尼的個人部落格
- “ The Murder of Nurin Jazlin” Wikipedia.
- Siapa Sebelum Nurin Jazlin ?
喝牛奶會吐,遇壁虎會哭,能徒手拍死小強。外表斯文,但噴嚏聲卻大得嚇人。身上有各種矛盾點也常常被這些矛盾困擾的麻煩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