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親眼見過地獄的人們,終於開始思考信仰的意義。
台北圓山臨濟護國禪寺曾有一位見證歷史的奇僧,他生於1926年,俗名林銘堅,是位軍人,他的事蹟極少,但他隨國民政府來台後,親身經歷了中華民國史上最可怕的海軍白色恐怖事件,於是他親近佛法,終於在清靜的圓山臨濟護國禪寺,找到生命安頓之處,披剃出家,從此潛心修學密宗,還向當時名滿天下的密宗居士屈映光學了十個多月的密宗法門。圓寂時,年僅42歲,雖然世壽短促,但當時的佛教界都依稀記得圓山有位法師,年紀輕輕就學密有成。
明演法師的故事要從抗戰勝利之後開始講起。1946年10月16日,中國駐英軍事代表團團長桂永清出任海軍副總司令,並代理陳誠的總司令職。這個任命令人感到錯愕,因為不久之前,桂永清才被指控偽造證據且濫殺無辜,外放到歐洲,先後擔任德英二國的駐外武官。抗戰期間,桂永清誣陷曾由他批准的忠誠劇社遭到共產黨滲透,私刑處決了劇社270位學生,草草埋在當地的李子園,有40人則從此終生殘廢。這起事件被稱為「綦江慘案」,至今尚未展開正式調查,也沒有任何平反,國家賠償則是多數遭到法院以各種理由駁回。
人在歐洲的桂永清看似官運走到盡頭,卻沒想到在抗戰勝利後,忽然被蔣介石召回,風光出任海軍副總司令一職。以黃埔陸軍官校第一期畢業生身分,空降海軍,讓他跟海軍舊派系產生許多摩擦與衝突,當他為了安插親信,找來位於西安王曲的黃埔軍校第七分校,也就是胡宗南系統的陸軍將官們來重建海軍陸戰隊時,更是直接造成海軍舊派系極大的不滿。
而海陸軍系之間的嫌隙,也讓潛伏已久的中國共產黨趁虛而入,成功策反海軍軍艦投共,眼見叛變案層出不窮,桂永清故態復萌,一手造就了繼「綦江慘案」之後的第二起政治迫害事件,也就是這起牽連更大,影響層面甚鉅的「中華民國海軍白色恐怖事件」。

在桂永清出任海軍副總司令不久,1947年3月,伏波號炮艦就因操控失誤遭撞沉;接著是1949年2月,被共產黨策反的重慶號艦長鄧兆祥率領574名官兵投共,最後在葫蘆島被B-24轟炸機擊沉;同年9月19日長治艦艦員發動叛變,艦長胡敬端慘遭擊斃;就連運載黃金的崑崙艦艦長沈彝懋也預謀叛變,再加上其他零星的如果敢艦、泰安艦等超過二十起海軍投共案件接踵而來,手段極端的桂永清重操舊業,再度利用羅織罪名的方式,針對閩籍海軍人員展開大規模、無差別的非法拘捕。當時共有一千多名海軍官兵,遭到他以「海軍反共先鋒訓練營」的名義拘禁在陸戰隊左營忠誠營區(現為指揮部)、左營桃子園碼頭、大埤湖陸戰隊跑馬地營區(現為風景區)等地,並以思想改造及肉體迫害的方式摧殘這些官兵,失蹤與遭到秘密處決的人數更是難計其數,至今屍骨在哪裡都不知道。
桂永清的管理辦法不但相當殘忍,他還強制所有入營者必須刺上「反共抗俄」或「殺朱(朱德)拔毛(毛澤東)」等刺青。我們都曾看過許多老兵亮出手臂的刺青,誤以為這是他們緬懷祖國的義舉,孰不知竟是桂永清管制官兵用的恥辱印記。

曾在陸軍官校第七分校接受軍事訓練的林銘堅,他跟隨長官進入桂永清管理的海軍,後來在左營軍區擔任排長,親眼看到桂永清處決的官兵們,一個個被麻布袋包起來,直接拋屍大海,令他的身心受到極大的衝擊與創傷,他從沒想過要眼睜睜看著袍澤被這種非人道的方式對待,每天都在上演著不分青紅皂白的凌虐與殺害,令他感到煎熬,開始尋求宗教信仰的幫助,終於在1960年,於臨濟護國禪寺出家,法號明演。
《世界新聞網》在2025年2月9日刊出了一則由明演法師的侄子所整理的文字,這段塵封的往事因此再度被世人看見:「五叔據信曾參與海軍白色恐怖事件,後自軍中退役。民國49年(1960年)2月間,在台北圓山臨濟護國禪寺,看破凡塵,受戒出家,落髮為僧,法號「明演」,曾師從密宗屈映光上師在桃園大溪潛習佛法,民國56年(1967年)2月28日病逝,享年42歲。」
而在此之前,同樣在臨濟護國禪寺出家的淨空法師,是最早講述明演法師的事蹟的人:「我過去有個老同學,也是老同參,明演法師,往年他在桃園大溪,住在那個地方跟屈上師學密,大概十個月的時間,他修行非常認真,十個月的時間他跟鬼就往來了。他告訴我,當然決定不是假話,這個人是很誠實、很好的人。他說晚上黃昏的時候,下午五、六點鐘街上就有鬼出現了,很少,那是什麼?那是他們的早晨。他說到晚上十點鐘之後,滿街都是鬼,人鬼雜居。」
淨空法師也說:「他過去是軍人,所以他們軍中有保險,到軍醫院,自己進急診室,就在急診室過世了,所以他沒有什麼痛苦。」
今日的臨濟禪寺依舊梵唱不絕,堂頂明月朗朗,山前清風徐徐,是塵世中不可多得的方寸淨土,明演法師在此了悟佛道,修行成就更是深獲淨空法師的推崇,然而他看見的那些鬼,究竟是修煉密宗神通有所成就,還是怨憤的亡魂希望人們能透過法師的口述,銘記這段慘忍的歷史,或許就只有明演法師自己知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