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婉如命案01】身中35刀女權推手深夜遭劫,女性夜歸有這麼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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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6年12月1日,對台灣女權運動發展來說,是一個重要的日子。《婦女參政四分之一保障條款》,終於在民主進步黨的臨時全代會上通過了。

這代表甚麼意義呢?從此之後,民進黨的黨公職提名,至少要有四分之一是女性人選。在那之前,中華民國法律跟主要政黨,從未對女性參政權有如此保障,實際的女性參政數量,也從來沒有達到這個比例過。

從今天的角度來看,四分之一並不算甚麼;但在二十年前,這卻是劃時代的條款,遠遠走在社會前端,帶來巨大的衝擊。儘管如此,一向被外界跟黨內女性批評為「大男人主義」的民進黨,還是通過了《四分之一條款》。

只是在全代會黨員們的熱烈掌聲,與變革成功的雀躍氛圍之中,一股狐疑也油然而生。

最努力推動《四分之一條款》,直到昨天晚上都仍在努力遊說的婦女部主任彭婉如,為什麼在這最重要的一刻,沒有現身大會呢?

深感不對勁的同黨黨員們,開始追查彭婉如的下落,也致電給她在台北的丈夫洪萬生教授。

然而,沒有人知道她去了哪裡,或為什麼沒有出席全代會。12月2日,洪萬生向警方報案妻子失蹤。

眾人拼湊著記憶,還原彭婉如消失前的行蹤。彭婉如為了參加舉辦在高雄的臨時全代會,在11月30日搭乘飛機到了高雄市,下機之後,她直抵民進黨國大代表黨團的投宿地點──尖美大飯店。

她努力地在飯店內遊說遇見的每位黨員,直到晚間10點40分,她去了國大代表鍾淑姬的房間,要拿自己寄放的行李,回住宿處圓山飯店休息。

10點50分,中常委廖永來等人在尖美大飯店一樓櫃檯處,看見提著行李下樓、身穿粉紅色套裝的彭婉如。彭婉如向他們走來,請他們務必支持明天全代會通過《四分之一條款》。

「出門時太太有交代,」當時也在場的國代利錦祥向她開玩笑道:「不能支持四分之一條款,要支持四分之三條款!」

在融洽的氣氛之中,廖永來等人目送彭婉如離開飯店,步入黑夜之中。在那之後,再也沒有人見過她。

彭婉如的失蹤案報導,激起了全國的熱烈關注。前一天還在致力遊說,隔天卻沒有出席最重視的表決場合,這位意志堅定的婦女部主任到底去了哪裡呢?無論怎麼想,有很大的機率都是不妙的結果。為了避免最壞的結局,警方立刻在高屏地區展開了大規模搜查。

彭婉如的丈夫表示夫婦在高雄地區並沒有親戚,也很少熟人,因此她不太可能是拜訪親友而失聯。警方搜查了兩間飯店,也沒有發現其蹤跡或隨身物品。

儘管警方並未立刻排除尖美飯店員工的嫌疑,但此時的辦案方向,已逐漸鎖定在計程車上。因為從目擊者證詞以及蒐證結果來看,彭婉如應該離開了尖美飯店。

尖美飯店一樓的監視器,以及飯店門口的監視器,在11點18分左右分別錄到彭婉如提著行李走出飯店大門口的影像,然而影像不夠清楚,警方一時也無法確定這個人影是否就是彭婉如。偏偏拍攝角度也不夠完全,影片沒有顯示出彭婉如最後的下落,也不清楚她以甚麼方式離開。

彭婉如要從尖美飯店抵達圓山飯店,最可能搭乘的交通工具便是計程車,車程僅15分鐘。然而彭並沒有向飯店櫃台叫車,監視器也沒有拍到計程車的影像。

儘管尖美飯店附近十分熱鬧,但兩地間的路程周遭環境並不安全,任何一條路都能隨時轉向偏僻小徑,周遭還有覆鼎金公墓。若是在這段路上遭逢不懷好意的司機,確實是處處危機。

沒有人知道,彭婉如在那段路程中坐上了甚麼樣的車,發生了甚麼樣的事。真相隱沒在黑夜之中,而失蹤者的生存機率,則隨著時間變得更加渺茫。

就在警方為了缺乏計程車線索焦頭爛額之際,不幸的消息自鳥松傳來。

一位名為游明德的貨運助理,在高雄縣鳥松鄉的貨倉處理貨運事宜,因為內急鑽入草叢解決。但卻在草叢中,看見了一具赤裸的人形。

原本他還以為那是被丟棄的假人,但定睛一看,才發現人形的頸部上全是血跡。

意識到「那是死人!」慌張的目擊者立刻通知在場的同事,向警方報案。在丈夫的悲痛指認下,警方確認了這具刀傷累累的遺體,就是失蹤三天的彭婉如。

她身中35刀,右眼掉落,大量失血死去;驗屍時更在其下體處,發現疑似分泌物。這顯示她很可能是在路程上,被本該安全載她抵達地點的計程車司機性侵殺害了。

一位女權運動者,竟然在推動一項重要變革的前夜,遭遇性暴力而死去。這是多麼地諷刺,對整個社會的女性來說,又是多麼地挫折啊!

彭婉如遇害的消息成了12月4日的媒體焦點。報導出來,跨越黨派、族群、性別的各界人士,紛紛表示了同情與哀悼,以及更深層的悲憤。

身為一位女性,想要在夜間獨自一人平安回家,有這麼困難嗎?

這個充滿控訴的質問句,隨著彭婉如的死去,將台灣社會對婦女安全與計程車管控的疑懼,完全引爆出來。不安、憤怒、傷痕、恐懼等各種情緒,淹沒了整個社會。

而這股激流不過是風暴的前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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