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情歡愉的私密小房間,竟成她們葬身的異色之地——歌舞伎町愛愛旅館連續殺人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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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夜城的居民們

  位在新宿的歌舞伎町一帶,被稱為是日本最繁華的「不夜城」,戰後迅速自戰火摧殘中重新恢復,日本的經濟也因為重建工業而呈現快速成長,從六〇年代開始,一直到七〇年代後期,幾乎每隔幾年就有一次明顯的景氣蓬勃的榮景,一九七四年因為石油危機,促使日本在戰後首次出現負成長。

  到了八〇年代,整體經濟的發展已失去原先的那股氣勢,在這段時間之內,歌舞伎町的地區發展,除了聚集各式餐飲小吃的店家外,電影院、喫茶店和舞廳等娛樂場所林立密集,吸引到的不只有當時的年輕世代,同時也帶動成人們到此進行「娛樂性消費」的風潮,不少牛郎店、酒店,小酒館或愛愛旅館(ラブホ)紛紛在這開業,形成帶有蜜桃色的聚落,為歌舞伎町的夜晚,點亮多彩霓虹的禁忌之光。

歌舞伎町的繁華基礎是台灣人建立的。凌宇出版社。

  一九八一年六月二十五日深夜十一點左右,獨自在遊樂中心的酒店女公關被一名陌生男子搭訕,之後兩人就到附近的旅館開房間,隨即遭到該名身分不明的男子勒頸並準備殺害,所幸她極力掙脫,但當下該名男子搶走女公關錢包中的現金後,便迅速逃離現場。朝日新聞於六月二十七日的早報中,報導了這起的事件。然而,早在這起事件之前,就已發生過幾起類似的殺人事件,而案件彼此之間的相似點:「歌舞伎町」、「愛愛旅館」,則特別引起警方、新聞及雜誌等媒體的注意。

同樣身為被害者,她們之間的共同點是

  第一起事件發生在一九八一年三月二十日,一間歌舞伎町的愛愛旅館——「ニューエルスカイ(New Elle Sky)」,當天早上大約十點左右,因為已過退房時間,卻遲遲未等到房客退房,服務人員先是撥打內線電話,但一直沒人接聽,感到有些不太對勁,拿了房間的鑰匙打開房門,一進到房間內,發現同行的男子已先行離開,現場只留下一名女子陳屍在床上。警方根據現場所遺留下的個人物品及名片,知道她是一名在附近酒店上班的小姐,年紀大約三十多歲,並循線找到她生前工作的地方,初步懷疑兇手曾是到店內消費的顧客,隨即也開始針對來店顧客的身份做了些調查。

  緊接著,警方根據酒店所提供的死者履歷,找到她生前的住處,同樣也是在歌舞伎町的一間公寓。然而,他們卻發現這間住戶登記的,跟死者是完全不同姓名的人,這才知道死者在從事陪酒行業時,使用的是假名,而非她的本名,她的名字叫做吉田慶子,年紀是四十五而非三十多歲。實際上,吉田慶子曾有過一段婚姻。不只是名字,就連履歷資料上留下的出生地不同,她是一九三五年十二月,出生在兵庫縣的神戶市,而非大阪,國中畢業後就到當地公司上班,直到二十二歲左右才離開家鄉,上京來到東京,開始從事酒店陪酒的工作。

  一九六四年,她跟在酒店認識的已婚男客同居,三年後(一九六七年)與對方生下一名男孩,隔年,該名男性與妻子離婚後,接著就跟她結婚。先生自從轉換跑道之後,工作一直不順遂,生活迫於無奈,吉田只好再次下海,回到酒店重操舊業,拼命地工作只為支撐家裡生活,但現實的重量,終究還是壓得令人崩潰,到了一九七七年十月,吉田慶子某天拋下先生跟小孩,人間蒸發似的從家人的身邊消失。事件發生的前一年(一九八〇年),才從老家那邊得知,先生和小孩在她離開之後,陸續因病離世,警方後來是她租用的銀行保險櫃中,找到小孩的照片跟先生的領帶夾。

  事發當天,有目擊證人向警方表示,曾在大街上見過吉田慶子,當時她身邊跟著一名三十歲左右的年輕男性。但這是否是她生前最後一次被人見到,無奈法律追訴時效早已過去,人的記憶亦是。

  同年,四月二十五日晚上九點左右,一名年約二十歲的女子,與一名男子到一間愛愛旅館「Yuka Palace」休息,但入住後過沒多久,就連休息的錢還未支付,男子就先行離開,事後服務人員覺得有異,於是進到房間內,這才看見該名女子已陳屍在房內。案發現場,女子身上僅穿著浴衣,死因是窒息而死,兇器則是纏繞在她脖子上的那一抹絲襪。現場並未發現任何能判斷這名女子身份的證件或物品,僅留下香菸、打火機、耳環跟一雙涼鞋。

  儘管警方後來公布了這名女性的速寫畫像,以及她身上的一些特徵,包括腋下曾動過除臭的手術、口中蛀牙很多、牙齒的狀況也不太好,但比較特別的是,她的肺部很乾淨。光就這一點來看,警方判斷女子應該是從東京首都圈以外的地方來的,而且很有可能剛到東京沒多久,接著便將尋人海報張貼到全國各地的警察局,但始終沒能查出這名女性死者的身份,警方甚至更懷疑是兇手刻意將證件等,一切能判別女子身份的東西帶走並且丟棄。

  第三起事件,同樣也發生在歌舞伎町的愛愛旅館「Hotel 東丘」同一年的六月十四日,晚上大約七點四十分,警方接獲報案後,便立刻趕往現場。稍早在六點半時,一對男女到旅館入住,但男子沒多久後就先離開。結果服務人員前去房間確認狀況,竟發現屋內只剩下該名女性的屍體,而且同樣也是頸部被人以絲襪纏繞窒息而死。警方從旅館房間內一張遺留的借書證,查出房內這名女性死者的身份是,一名住在埼玉縣川口市的十七歲少女。

  由於接連幾起事件的發生地點,同樣都是為在歌舞伎町的愛愛旅館,第二及第三起事件的犯案手法又很類似。三名女性四者的遺體經過解剖,發現在她們體內都有驗出微量的毒品反應,但身上卻沒有找到任何針頭注射過的痕跡,於是懷疑兇手是以其他方式,例如食物、飲料等餵食,而使對方失去意識和知覺。除了上述幾點相似之外,經警方調查後判斷,第一及第三起事件的被害者,兩人應該都有從事陪酒賣春的工作(因為第二起事件的被害者身分不明,無法做進一步的推論)。與第一起事件目擊者所描述的「年輕男子」不同,第二起事件的嫌犯看起來像是一般的上班族。

  但距離第三起事件不到兩個星期的時間,同月二十五日的晚上十一點,一名酒店小姐在遊樂中心被一名男性搭訕,然後就到歌舞伎町附近的愛愛旅館休息,沒多久這名陌生男子以「同樣的手法」,用絲襪勒著她的頸部並企圖殺死她,但她奮力抵抗後掙脫,這名嫌犯從她的錢包搶走現金後迅速逃離,而這也是唯一有倖存者存活下來的事件。

伴隨殺人事件而生,燒出都市裡的傳說

  雖然第二、三,及第四起事件的手法雷同,被害者幾乎都是在酒店工作的陪酒小姐,地點卻也分散在歌舞伎町不同的愛愛旅館,仔細比對其犯罪手法,事件之間仍然存有些微的差異,所以警方也不完全認定,這四起事件的兇手是同一人。一時之間,媒體的報導喧囂沸騰,除了東京以外的地方報紙,相繼都曾報導過這幾起事件,但就連第二名死者的身份都無法查明,每起事件的間隔時間、地點、手法,找不到絕對相關的模式,就這樣追訴期滿,事件本身成為了未解懸案、時代的象徵。

  隔年,另一起發生在迪斯可舞廳的殺人事件,重新又加深了大家對於歌舞伎町的印象,一個充滿混亂、色情以及暴力的不安之地。白天看似熱鬧的商店街、餐廳,一到傍晚全都變了樣,久而久之,一般人對於「事件發生在歌舞伎町」已經感到不那麼稀奇,甚至是非常稀鬆平常的事。

  之後,當網路使用越來越普及之後,網路上便開始謠傳歌舞伎町一代,曾經發生過殺人事件的旅館,接連離奇地傳出火災事故,火災後成了廢墟、靈異景點。經過的人曾聽過裡頭傳來奇怪的聲響,甚至有女人的哭聲等,旅館外圍雖然貼出拆遷公告,卻遲遲未動工,亦有人說,是因為先前被殺死的冤魂們不願離開或是被那些亡靈詛咒,更為這幾間廢棄後的愛愛旅館,增添了恐怖陰森的氣氛。

  二〇一六年一月七日,傍晚六點半左右,正是下班通勤的尖峰時間,一棟位在歌舞伎町二丁目的五層樓建築,外牆上掛著螢光綠色的招牌,上面寫著「 Hotel Matsuki 」的愛愛旅館發生火災,起火點是在一樓櫃檯的小祭壇(神棚)。當時出動數十台消防車前往搶救,但由於現場巷弄過於狹窄,消防的水柱不易到達,因此花了將近兩個小時,才順利把火勢撲滅。同時,因火勢蔓延之迅速,一到三樓幾乎全部燒毀,現場濃煙密佈,也引來許多民眾的圍觀,消防員也在一、二樓的樓梯間,發現一名六十多歲的婦人倒臥在地,送醫之後仍回天乏術。事後經過調查得知,該名婦人亦是住客之一,而旅館至今是停業中。

  然而,就在兩天後,附近另一家名為「Golden Gate」的愛愛旅館也發生火災,與「 Hotel Matsuki 」因蠟燭不慎燒起的原因不同,這次的原因是人為的,在一月九日下午兩點左右時,旅館二樓的房間被人縱火,客房幾乎全被燒毀,所幸現場的一名旅館員工,跟六名住客都順利逃出。警方調閱監視器之後,鎖定了嫌犯的身份,竟是這間旅館的副理大滝亮,但被捕後的他矢口否認犯下罪行。

  後來有人重新「驗證」這個歌舞伎町的都市傳說,兩起火災與數十年前發生連續殺人事件的三間旅館,地點根本不同。其中兩間在二〇〇〇年以後早就廢棄停業,後來還有經營的「 New Elle Sky 」也在二〇〇八年宣告歇業。同樣都是在歌舞伎町的愛愛旅館,實際上也都各自相隔一段距離。但事件所帶給人們的陰影卻依舊未曾褪色,幾場大火則又重新喚起大眾的記憶,那一年的連續殺人事件,與那一年始終未解的懸案。

八〇年代的流行歌曲《少女A》,少女偶像中森明菜唱的是她?

  隨著少女偶像的崛起,八〇年代日本歌壇的競爭相當激烈,每年幾乎都有備受期待的新人,經電視選秀節目出道,從「花樣般的中三三人組」的山口百惠,到被譽為是她接班人的松田聖子,以及完全走出自己歌路、穿搭風格的偶像歌姬——中森明菜,一九八二年七月二十八日,當愛愛旅館連續殺人事件發生一年後,正是她的第二張單曲《少女A》推出之時,歌名的代號、與歌詞中的心理描寫,讓人不禁聯想到事件中,被兇手以絲襪勒頸殺死的第三個被害者,因未成年而無法公布姓名的那名十七歲少女,所以有一說是,那首歌真的是以事件中的少女為靈感所譜寫。

昭和三歌姬之一,中森明菜

  一九九六年,隨著事件過了法律追訴期(當時是十五年),一位在娛樂圈,甚至是黑白兩道都相當有人脈的大人物出了書《赤い雨 錯びたレール》,是桑原孝雄個人非虛構的自傳,書中就有提到這首歌的由來。在他出書以前,桑原孝雄曾經向一名記者透露,當年因為工作關係,有一次見到中森明菜時,對方告訴他,《少女A》確實就是那名少女。但這段描述卻從未被中森明菜公開承認,之後就直接被桑原寫進書裡。就那時的社會氛圍,少女偶像的主打歌是以殺人事件的被害者為靈感,的確聽起來有些不尋常或不合理,但也絕非不可能。

  但其實,那位不尋常的人物,卻與被害者有著不尋常的關係,據說桑原孝雄也曾跟那名十七歲的少女來往,他當時還被警方懷疑是嫌犯而被帶去審問過。從八〇年代的殺人事件,及後來的旅館火災,一直以來,其他大大小小發生在歌舞伎町的犯罪案件,從未停止過。「歌舞伎町愛愛旅館連續殺人事件」至今仍然是日本知名的未解懸案之一,若要說「它」所帶來的影響,應該就算是防盜監視器的裝設,因為事隔一年,歌舞伎町發生了另一起未解懸案:「迪斯可舞廳獵豔殺人事件」,當時也因為沒有防盜監視器,所以並未拍下嫌犯的身影,前者讓這片異色之地中的小旅館,陸續裝上監視器,後者則是讓夜店舞廳的營業時間,和未成年出入的管制變得嚴格,希望這類的犯罪殺人事件能從縱情歡愉的享樂天堂就此消失,更願那些已逝的亡靈們解脫早登極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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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考資料

  1. パンストで絞殺された女の怨念? 「歌舞伎町ラブホ連続殺人事件」の現場は本当に“全焼”したのか
  2. 歌舞伎町ホテル火災は放火か、ホテルゴールデンゲイトの大滝亮・元副支配人を逮捕
  3. 新宿・歌舞伎町の「ホテルまつき」で火事、60代女性宿泊客が重体
  4. 中森明菜の名曲『少女A』誕生に纏わる“黒い噂”――「歌舞伎町ラブホテル殺人事件の被害者少女がモデルになった」というのは真実か否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