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磅調查】井口真理子案(一):消失在台灣的日本女孩

路那/調查員 檔案調閱2608次

1990年4月28日,一名年約23歲、身高約153公分,體重50公斤,圓臉、左嘴角有顆明顯黑痣的日本女大學生躍上了台灣的新聞版面。她青春正艾,尚有大好時光。個性獨立,對所有事情都懷抱著好奇心。她在「台流」尚未如今日般興盛的年代,獨自一人來台旅遊,卻就此渺無音訊。

她就是接下來一整個世代的台灣人都不會忘記的,井口真理子。

 

沒有登機的女孩,離境班機上的一張空位

井口真理子是在4月2日來到台灣的。甫獲選為「中國研究會」會長的她,品學兼優之外,對中文與相關文化也有一定程度的涉獵。這次來台,是繼她前往中國旅遊之後的考察旅行。就讀御茶水女子大學的井口真理子,家境即便算不上富裕,應該也屬小康。井口真理子與家人的關係很好,每次出門,必定告知家人行蹤,旅途中還會寄明信片給母親井口久子,告訴她旅途上的趣聞瑣事。因此,當真理子並未如原訂計畫在18日返回日本,其後也沒有任何明信片或信件報告行蹤時,母親井口久子不由得心急如焚。

「真理子不是那樣的孩子。」憑藉著這股信念,迅速地與日本官方聯繫的久子,在台日雙方已然於1972年斷交的情況下,被轉介給了日本交流協會。在日本交流協會的協助下,久子在25日抵達台灣,向警政署報案。

實際上,早在久子來台之前,台灣方面就已經了解了事件的狀況。由於牽涉到外國人士,國際處境困難的台灣不敢怠慢,警政署早已開始著手清查真理子的行蹤。他們首先做的,便是調閱真理子的出入境記錄,確認了她並未出境,人應該還在台灣境內──對於台灣警方而言,這下子麻煩了。

但他們還不知道事情將有多「麻煩」。

 

中斷的南台灣考察行程

久子抵達台灣後的第二個禮拜,日本媒體也終於嗅到了不對的風向,派員前來查訪。日本共同通信社派了駐香港的特派員坂井臣之助,在5月7日時飛往台南詢問當前的調查結果。

根據外事課的回覆,台灣警察可說是相當認真地清查了井口真理子來到台灣以後的行蹤。據查證,真理子在4月2日抵達台灣後,在3日結束了台北的行程,之後便搭車南下;7日,她從台南寄出給家人的最後一封信後,原本應該搭乘11點30分的火車前往高雄,再轉到澎湖,卻從此行蹤成謎。

根據台南市警方的判斷,真理子應該是到了高雄才失蹤的。

我們沒有看到高雄警方的回應,但想必當時應該也是兵荒馬亂地四處盤查吧。

 

用錢換不回生命,是否能換來線索?

井口久子在女兒失蹤三個月後,在該年的七月又再次來台尋女。這次,她提出了日幣51萬元的懸賞。警政署也同步提供了五萬元新台幣的獎金,希望重賞之下必有勇夫,能有人早日提供真理子下落的線索──儘管事到如今,已經沒有人對她的倖存懷抱著希望。然而對家屬來說,不管如何,總是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啊!

井口久子來台的消息見報不久,在7月9日,高雄市外事科接獲線報,指稱井口真理子已被殺害,屍體被埋在台南縣新市鄉的公墓群內,墓碑上還刻有「林家惠」的名字。高雄市警局急忙連絡台南縣警局,永康分局獲報後立刻行動,然而查遍公墓園區內千座以上的墳,卻沒有看到任何一座符合描述的墓。

新市鄉公墓的管理資料上,也從來沒出現過「林家惠」這個看似普通至極的名字。

這是兇手的故佈疑陣,是知情者的友善提示,或者根本只是無聊人士的閒暇取樂?井口久子懷抱的尋得愛女的希望,在大規模的搜索一無所獲後,只能轉變為沉甸甸的失望。

 

迷霧出現在愉快順利的台南行之後

井口真理子的失蹤案,隨著她下落遲遲不明,逐步衍生為台灣觀光業的噩夢。原本七、八月是日本旅客來台的旺季,然而井口真理子的失蹤,卻讓旅行指南上「台灣是個治安良好,人民和善,樂意幫助外國人」的宣傳詞一下子失去了光芒。隨著日媒開始大幅報導井口真理子案的毫無進展,台灣作為「安全的自助旅行之地」的招牌也開始蒙塵。事態一下子變得嚴峻起來。

根據警方的調查,與井口真理子寄給家人的描述,真理子在前往台南的火車上認識了一名青年李思漢。熱情好客的李思漢,和真理子聊得十分愉快,還邀請真理子在逗留台南期間住到他家。真理子也爽朗地答應了。於是,5日和6日兩天,她就住在李思漢的家中。6日,她在路上認識了一名老人,好心的老人帶她逛台南市區。7日,李思漢帶她去搭火車,還特地請售票員關照一下真理子──幸好這位李思漢有此一善心之舉,否則,他絕對是嫌疑最大的人物吧!

儘管如此,在找到真兇前,李思漢還是做為最大嫌疑人,蒙受了不少不白之冤。他不僅遭到警方限制出境、台日媒體全日跟蹤,就連租屋與工作都面臨不少拒絕。他一定沒想到,偶然的善心,帶給他的卻是無窮無盡的懷疑吧。但站在警方的立場,必須詳加調查,似乎也是沒辦法的事。

對真理子而言,不幸的是因為售票員工作時間的關係,回覆無法接受李思漢的委託。真理子就這樣獨自一人搭上了往高雄的火車──真理子自己肯定不會在意的,她都敢獨身來台了,搭個火車又算什麼呢?她能照顧自己的。

然而懷抱著此種信念的她,終究在這最後一趟旅途中失去了蹤影。問題來了,在高雄火車站下車後,真理子去了哪裡?最後一個看到她的人又是誰?

警方拚命地搜索盤問,但高雄市火車站前面人來人往,誰會記得一個看起來和台灣人相差無多的東洋女孩呢?

事態陷入了膠著。

 

不只是一個女孩失蹤那麼單純

10月,警方在台北市基河路口的水溝內發現一具穿著黑T恤、黃短褲的短髮女子遺體,身高約152公分,年齡約30歲以下。這些特徵都和井口真理子相符。很快地,便有「疑似找到井口真理子遺體」的報導出現。然而在高雄失蹤的真理子,為何會陳屍在台北的基河路水溝?更不要提遺體手上戴有紅絲繩綁蟾蜍型小玉珮的環飾了。比起日籍的井口真理子,這具遺體更可能是土生土長的台灣女孩。

這則新聞的出現,在某個程度上,顯示了台灣警方的絕望。他們找了又找,仍找不到什麼線索,然而偏偏這又是個牽涉到國際的大案,警政署受到空前絕後的龐大壓力,不得不繼續奮戰。不難想像,當時負責偵辦的刑警們,是沉浸在什麼樣的疲憊、焦慮與壓力之中吧。

關於真理子的下落,當時盛行兩種說法:真理子已經被殺,埋在台南;以及真理子被誘拐,被騙到桃園強迫賣淫。台南的警方已經親身證實前者的傳言不可靠,那麼後者呢?死馬當活馬醫的警方,於是積極強力掃蕩色情業。此舉受到民眾的好評與業者的咒罵,然而對於尋找真理子而言,這個專案卻可說是徹底的失敗──不僅沒有找到真理子,甚至連相關的傳聞都一無所獲。

警方搜查井口真理子的行蹤,已然超過半年的時光,然而他們所知道的,卻不比半年前多。

搜索的進度,依舊停留在「零」的刻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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