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股箱屍案】姊夫舊愛情仇糾葛,真兇自盡謎團無盡(下)

香楠/調查員 檔案調閱1934次

 

「阿菊她欠人賭債,到南部去做舞女還債了。」 

「她在那邊有認識新的男朋友,免煩惱啦。」 

「有啊,我有去看她,她很好,男朋友也是很好的人。」 

「她最近計畫要結婚了,很忙,過年也沒辦法回來。」 

 

其實箱屍案爆發之初,家人就已經擔心起許久不見的林菊,但林菊平時沉默寡言、看似老實的姊夫黃正雄卻編造了這些謊言。說他有接到林菊的電話,說他特別跑了一趟南部探望林菊,說林菊一切都好,不但交了新的男友,有了新的生活,甚至還即將結婚。

2月9日當天證實箱屍案死者是林菊後,家人才恍然大悟,黃正雄嘴裡吐出的全是空中樓閣般的謊言, 林菊的弟弟這時也回想起,去年十月國慶假期,他從宜蘭上台北,寄居於姊姊家時傳來的臭味。

哪有什麼賭債!什麼新男友!都是騙人的!那無聲無息的另一端傳來的哪裡是快要結婚的喜事,反而是令家人心碎的死訊啊。

究竟黃正雄為什麼要殺害他的小姨子呢?事實上,林菊不只是他的小姨子,於情、於財還與他有著千絲萬縷斬不斷的關係。

 

糾纏不清的愛人姻親

早在11年前,林菊於一間具有色情性質的咖啡店坐檯,認識了「咖啡店」的常客黃正雄。當時的黃正雄時常為了林菊爭風吃醋而與人動手,可說十分迷戀,然而,相識四年之後,黃正雄不但沒有和林菊步入禮堂,反而選擇與林菊的姊姊林阿敏結婚,成為了她的姊夫,林菊似乎也不介意,在黃正雄婚後兩年,覓得了穩定交往的男友同居,也就是在她死後主動到案說明的高先生。

一方琵琶別抱,一方另擇佳偶,看似各有歸屬,但事情並沒有這麼單純。

林菊從事的特種行業,是進賬迅速、收益頗豐的皮肉生意,孝順的她,為宜蘭家人攢下了足以購買上下兩層、店鋪連同住家的房子給弟弟開西藥房,讓家人得以安居,後來也在台北萬華東園街處添購了一處公寓,讓姊姊、姊夫與自己三人得以在台北落腳,甚至與高先生交往期間,也同居於此。

除了與姊夫同住一個屋簷底下,林菊還出資開設了一間鐵工廠,由黃正雄掛名當老闆,林菊作經理,實際的負責人則是她弟弟。而林菊姊妹兩人,也時常以出差的名義輪流赴日賺錢。

雖然辦案人員並不確知林菊姊妹在日本出差的內容,但經過調查,黃正雄的本職其實是載送女子前往北投,作為賣性者掮客的「馬伕」,對他而言,林菊可說是一棵重要的搖錢樹。

然而,這棵搖錢樹似乎即將脫離他的控制了。林菊也近30歲了,當她有了情意甚篤的男友,甚至即將成婚,婚後的她還會如此樂於配合,還會願意將豐厚的財產交由娘家、甚至是姊夫來分配嗎?

 

致命的惡意

黃正雄看著林菊與吳朝光在台北共度濃情密意的三天,聽著林菊帶著笑,用撒嬌的語氣跟電話另一頭的男子調情纏綿,內心的妒意與不安逐漸發酵,令他輾轉反側。他被這樣的念頭煎熬著,終於暗暗下定決心。或許在當時,黃正雄還不知道自己會作出什麼事情,但他一定要阻止林菊脫離自己的掌握,絕對不要改變現狀。

「就算得不到她全心奉獻,至少不能讓這隻金雞母白白溜走。」沉默的黃正雄大概咬牙切齒,內心這樣想著吧。

他緊緊抓住兩人存續的肉體關係,彷彿這樣就能夠捉住林菊,永遠擁有對方的一切。在與林菊雲雨一番之後,他或許趁著還有一絲溫存時開口詢問了吳朝光的事,想知道林菊的想法,又或許沒有。

沒有人知道他是如何籌畫。我們只知道他毆打了林菊,導致她鼻梁斷裂,知道他狠心地抓住林菊的頭髮,將她的後腦勺用力撞擊於堅硬的表面,還曉得他痛下殺手,用繩索緊緊纏住他畸戀的「愛人」,令她窒息而亡。曾經柔軟、帶著香氣的肌膚只餘冰冷與蒼白,曾經糾葛的關係彷彿順著繩索蔓延,從此束縛了犯下大罪的黃正雄。

從屍體的創口,從辦案人員在林菊床墊上發現林菊因被勒斃失禁留下的大塊屎尿汙漬,看出他準備得並不充分;然而由綑綁被害人的勒斃對方的工具看來,又顯得早有預謀。

他不失冷靜,將屍體雙腿呈跪姿綑綁,完完整整塞入林菊往來日本的行李箱中,還貼上「高雄市中山路秀美小姐」的字條故佈疑陣,隔了幾日,才挑選深夜時分將屍體運至五股鴨母港溝丟棄;但他也輕忽大意,才會在林菊的身上與床單留下了自己的毛髮。辦案人員聽取了眾人的證詞與林菊姊姊的控訴,經過比對,終於在2月12日確認黃正雄涉嫌重大,發起通緝欲將之逮捕。

最後的流亡

黃正雄自知事跡敗露,早早就計畫逃亡,不但先將當初載運屍體的機車托運到宜蘭混淆視聽,還另購汽車代步,想隱藏行蹤。據稱,他在留給家人的書信中寫道自己沒有殺害小姨子林菊,他是因為欠下大筆金錢,不得已,只好跑路。即使疑雲重重、破綻百出,卻自始至終都不願意承認自己犯下殺人大案。

黃正雄朝著宜蘭的反方向,南下至高雄,將身上所藏的金飾交給友人變賣,籌得逃亡的資金,又繞過大半個台灣,轉往花蓮姊姊家求她收留。但逃得過警方由北至南部不斷限縮的包圍網,也逃不過如影隨形的絕望與罪惡感,沒有任何謊言能夠拯救他,失去了一切的黃正雄只剩下最後一個選擇。

2月21日大年初四,黃正雄被人發現在靠近海濱,明義街尾的防空洞中服毒身亡。身旁只有他最後飲下的高粱酒與毒藥瓶、少量的金錢與一張證明身分的駕照,沒有犯案自白、沒有最後遺言、沒有懺悔與進一步的辯解。

由於牽涉案件重大,法醫楊日松親自前往花蓮相驗,終於依據血型判定林菊內褲與床單上的毛髮屬於黃正雄。案件至此,幾乎可以說是罪證確鑿,台北地檢署劉敬一檢察官於是在3月17日宣布全案偵結,在沒有共犯之下,唯一凶手黃正雄已經死亡,以不起訴處分。

 

真相之外,還有多少冤錯假案

五股箱屍案是戒嚴時期的重大案件,讓人們驚覺即使是嚴格控制的社會中,仍然有恐怖的作奸犯科之事。更重要的是,這樁案件使得警方羅織罪名、嚴刑逼供的荒謬行徑被攤在陽光下檢視──誰知道還有多少冤案是這樣造成的呢!

五股箱屍的那口皮箱一揭,不只開啟了一樁離奇悲傷的命案,也揭開了檢警辦案的那層黑幕。

但回頭再看這樁案件,除了上述重大的意義之外,忍不住要為被害人林菊唏噓。她為了家庭經濟考量,成為坐檯與伴舞的小姐,即使她的家人從中受益頗豐,但她本人卻在即將脫離這樣的命運之前──或者說由於意圖脫離這樣的命運的原因──而被害身亡。

在那個年代的台灣,又有多少個與林菊命運相似的女子,只是未曾以如此戲劇性的手法被披露在世人面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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